【番茄貓】之三 貓的薛丁格

　　『17號，卡蜜拉的飼主。』

　　穿著白色制服的獸醫助理從診間走了出來。她留著一頭褐色短髮，看起來相當年輕，或許是來這裡打工的大學生，也可能是剛踏入這個行業不久，總之年紀應該與我差不多。

　　週五早上，我起了大早，用臨時從朋友那裏借來的寵物籠將卡蜜拉帶來秘密基地附近的獸醫院檢查。其實原本根本沒想那麼多，但那天在與野狗的一通電話下還是決定帶牠來了……

　　『喂，芋仔，問你喔。』

　　「恩？」

　　『卡蜜拉到底是公的還是母的阿？』

　　「不知道。」

　　『疑？』

　　……在那之後我被他以不盡責、不關心動物健康、太粗枝大葉……等等各種理由訓斥了兩個多小時，還真虧他想得到那麼多話好罵。不過從撿到卡蜜拉之後我也只是把牠放養在秘密基地中，雖然那裏有一些之前好玩種的作物，還有偶爾我或野狗會帶番茄過去，基本上牠在那裏還是自主生存的。

　　「可是你也沒說要檢查阿，是吧？卡蜜拉。」

　　「喵喵，喵。」

　　牠舔了舔我伸進寵物籠的手指，指尖隱約可以感覺到牠舌上的倒刺。

　　『17號不在嗎？』

　　「啊，在的，不好意思。」

　　不小心沉浸在回憶中太久，沒有注意到已經輪到我們了。

　　「很快就能知道你的性別了呢，真好。」

　　「喵嗚。」

　　喵嗚？牠怎麼好像一點都不在意。

　　就在我們要進入診間時，突然背後出現了一個氣喘吁吁的胖子。他穿著過大的排汗衫，戴著一個鏡片厚度十足的眼鏡，兩手提著兩個裝得快滿出來的環保購物袋，活像是剛從一場搶奪食物的戰爭中勝出的王者。

　　擦了擦滿臉的汗珠，稍微調整呼吸後，他開口了：

　　「抱歉！我來遲了。我應該還什麼都沒有錯過吧？對吧？」

　　他就是野狗，那個與我通電話的好友，也同時是卡蜜拉的第二飼主。

　　「沒啊，現在才正要進去。是說你也太誇張了，再怎麼肥宅也用不著一大早就買那麼多東西吧？」

　　「不是啊，就是……」

　　「先進去吧，閒話等等再說。」

　　眼角掃到獸醫助理逐漸失去耐性的臉，我只好強行打斷野狗的話，趕快將卡蜜拉帶進診間。

——

　　「您的意思是……您也不清楚？」

　　聽到獸醫師的解說後，野狗驚訝地提出疑問。

　　「並不是不清楚，而是現在看來牠有兩個性別的特徵。我認為牠有可能是罕見的雙性貓，但這還有待後續確認。」

　　「太好了呢。」

　　喵。

　　要是卡蜜拉現在不是在麻醉狀態，呆呆的，否則牠一定會回我一聲贊同的喵。

　　「才不好吧？這樣連牠是什麼性別都不能確定耶。」

　　野狗看起來很激動，這個人就是太激動了。

　　「這很酷啊，這樣牠就是貓的薛丁格了。」

　　薛丁格的貓、貓的薛丁格，真是有創意。

　　「可是……」

　　這時，獸醫師打斷了他的發言，說道：

　　「卡蜜拉的飼主，是宋先生吧？」

　　「李。」

　　「啊對對對，我怎麼看花眼了呢。李先生，之後請再把卡蜜拉帶來，我們會安排替牠做更深度的檢查。」

　　「好的，真是太感謝了。」

　　其實就算不能知道牠到底是什麼性別，我也不是很在乎，牠應該也是。

　　「其他健康方面都沒有問題，是隻非常健康的貓呢。至於結紮方面……」

　　根據這裡的法律，的確除非簽屬文件，否則寵物都得結紮。

　　「放心吧，我之後打算問牠自己的意願。」

　　聽到這番話，獸醫師露出了一瞬間狐疑的表情，不過很快就釋懷了。或許他心中正想著：果然什麼樣的飼主都有呢，一類的心得吧。

　　「那麼就在掛號的時間帶牠來吧，你們可以回去了。」

　　「這樣就可以了嗎？謝謝您。」

　　我向獸醫師鞠躬致意，也向被晾在一旁玩著手遊的野狗示意道謝。

　　但他只是簡單地點了個頭，就繼續玩他的遊戲了。

　　走出獸醫院後，野狗表示接下來要去西門萬年大樓領一個之前預購的模型，所以就提著那兩個袋子，慌慌張張地走了。

　　不過，他手上提的那兩袋到底是什麼？

　　走回去秘密基地的路上，我摸了摸卡蜜拉的頭，牠看起來還是呆呆的。

　　「今天就搬個睡袋到秘密基地陪你吧。」

　　「喵嗚。」

　　是啊，牠也同意呢。